一般治外感时邪,阳证以祛邪为主,阴证以扶正为主,此为常法。但章氏认为阳证高热不退,最易引起心力衰竭。他说:“凡见脉濡软而神志迷蒙者,应即注意保护心脏,参、附在所不忌。此仲景所谓‘急当救里’者是也。”他又说:“余治时病,多有开手即用温补者,且处方早晚不同、昨今各异者,不一而足,盖有此证用此药,药随证转,经方家之家法,如此而已。”章氏治湿温症,如病人邪热尚炽,而心力衰竭之端倪已露,病家又疑惧附子之燥热而不敢用,他在清热化湿药中,用六神丸振奋心脏而获良效。雷氏六神丸原为外、喉科解毒消痈的良药,因方中有蟾酥、麝香、冰片等,实兼有振奋心力之效。但他又认为六神丸只能兴奋心力,而不能兴奋周身细胞的生活力,病人如见肤冷、汗出等阴寒证状,则非参、附不为功。他说:“湿温症,神昏谵语,唇燥口渴者,每有用参、附之法,前辈医案中已数见不鲜。同是神昏谵语,而此中有虚实之分,同是唇燥口渴,而此中有寒热之判,稍有不慎,危可立待。病者脉已沉细,其为当温当补,人所易知,倘病人脉大而软,辨症就很易混淆,在有胆识者,尚不难毅然投以参、附,若顾虑其苔腻不当补,怀疑其神昏不当温,徘徊于稳健之途,而病者殆矣。
章氏认为治疗湿温初起,温热学说中有辛凉清解、芳香化浊、苦寒燥湿、淡渗利湿诸法,本不难医,若三候未愈,便难于应付。他说:“仲景长于扶阳,温热家长于滋阴,但温病后期,每多阴阳两虚之证,便应兼筹并顾,不可偏执。“章氏治湿温后期阴阳两虚之证,每采用《冯氏锦囊秘录》的全真一气汤(熟地、麦冬、白术、牛膝、五味子、制附子、人参)阴阳气血并补,有显著疗效。全真一气汤的特点,在参、附与地黄同用,附子扶阳,人参益气,地黄滋阴,为治疗热病后期十分重要的一着。章氏看到张景岳治伤寒舌黑如炭,脉细无神,用参、附、地黄,并进大量冷水,认为非有真知灼见,不臻此。他治舌光无苔而脉散乱无序者,亦用此法,获效比比。盖舌黑如炭与舌光无苔同为阴液消耗过甚,而脉细无神与脉之散乱无序亦同为心力衰竭之征,所以参、附、地黄就成为必不可少的要药了。
章氏治疗湿温伤寒,很注重营养疗法。他认为凡是日久病重的,最易消耗体内的各种营养物质,应该随时给予补充。伤寒病人之所以造成骨瘦如柴,一时难以恢复的原因,都是由于在治疗过程中抱着“饿不死的伤寒“的旧观念而嘱病人忌口过严的关系。他曾说:“先师赵吉浦先生(赵为中医专门学校教师),对于伤寒症之治疗,最重病人全身之营养状态。他好用养阴药,尤重食饵疗法,其原则是:⑴凡诊断为伤寒症之病人,除舌苔垢腻者外,三餐食饵,常以老鸭汤予之。⑵以大麦糊为副食品,用于病人热将下降,知饥索食之际。⑶蔷薇花露为病人口渴之主要饮料,务令多多益善。⑷一遇舌干无津,虽有黄糙苔,养阴药即有必要。以上皆师法之不可湮没者也。清医张令韶治伤寒一案,予病人粥食数碗,佐以火肉、鲫鱼、白鲞等取效,然则主张营养疗法者,固不仅赵师一人而已。”章氏经常嘱咐伤寒病人多进藕粉、米汤、蔗浆、鲜稻叶露、蔷薇花露,后期病人则持续服用少量的老鸭汤、鲫鱼汤及麦糊等。他认为此等食品,不独能维持营养,增强抵抗力,而且多饮花露,还能补充体内因高热而消耗的水分,又能通利小便,排除毒素,中药中有各种花露,是非常值得珍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