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一向反对门户之见,强调广纳各家之长。如他曾说:“局方有局方的好处,丹溪有丹溪的好处,景岳有景岳的好处,赵养葵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而徐灵胎、陈修园也各有他的好处。譬如徐灵胎批评人参,喻嘉言赞成人参,徐是以清通为主的,他反对的是滥用人参,喻是主张扶正祛邪的,他主张用参,是与疏利药同用。”程氏对明清各家温热学说涉猎殆遍,虽对叶天士学说致力尤勤、体会最深,叶氏辨证和用药规律阐明极多并得心应手充分运用于临床,但仍很注意检查自己在学术上是否会走向片面。如曾说:“我对阴阳五行学说是重视不够的,但许多人认为我对阴阳五行学说太保守,这等于我对伤寒论很重视,许多人认为我是温病派一样,主客观不一致,溯其原因,当然是主观方面自己努力不够,同时客观方面或者也有了解不够的地方。”

程氏对伤寒与温病之争,不仅一般地强调统一、强调综合运用寒温二说,而且还提出许多具体的独特见解。首先在明确指出“伤寒是基础,温病在伤寒的基础上有较大发展”、“卫气营血辨证是六经辨证的发展与补充”的前提下,进而论证说:“伤寒用石膏、黄芩、黄连清热,温病也用石膏、黄芩、黄连清热,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温病在伤寒的基础上发展了一个清气热的方法,如金银花、连翘之类;发展了一个凉营清热的方法,如鲜生地、犀角、丹皮、茅根之类。伤寒用下,温病亦用下,不过有轻重、早晚之不同。在神昏谵语方面,温病与伤寒就大不相同了。伤寒谵语多用下,温病增补了清心开窍法,如紫雪丹、至宝丹、神犀丹一类方药,是非常可贵的。”还说:“温病偏重救阴,处处顾其津液;伤寒偏重于回阳,处处顾其阳气。救阴分甘寒生津、重在肺胃;咸寒育阴,重在肝肾,更是一个发展。而叶氏的救阴方法,往往从伤寒反面而来,他用阿胶、生地、菖蒲、童便,也是从伤寒论的白通汤脱胎而来的。”程氏认为伤寒温病有可分也有不可分,是可以统一而综合运用。他曾说:“关于伤寒与温病的统一问题,我至今仍保留我个人的看法。从前对立的看法,不外几点,一说伤寒从表到里,是由皮毛侵入的;温病之气,不从皮毛,主要是口鼻吸入的;因此,伤寒表病之转移,总因表不透或失表早下所致;温邪忌表,只宜清透。一说伤寒足经病多,温病手经病重,伤寒从表入里是横的,温病从口鼻入是竖的,横的分表里、半表里,竖的分上中下三焦,在理论上是很有区别的。但是麻黄汤就有麻杏,麻杏不是手太阴肺经的药吗?伤寒首先讲调和营卫,调和营卫不是指上焦吗?转阳明不是中焦吗?转三阴不是下焦吗?温病的栀豉白虎,就是伤寒的太阳阳明的方法,有多少区别呢?区别的是温病学说补充了伤寒所不足的许多方法。”进而他提出:“我认为寒温二气的不同是可以注意的,寒伤阳,所以伤寒刻刻顾其阳气;热伤阴,所以温病刻刻顾其津液。伤寒热化迟而变化少、温病热化速而变化多”、“既不可能肯定一病之来是伤寒或是温病始终不移,而所用的药物,也是互相错综同用的”、“见热化快而阴伤的,必须从温病学说考虑伤阴;热化迟或反见虚寒症状的,必须从伤寒学说考虑伤阳。灵活运用,不拘一格,在临床实践上确实是如此。所以在原则上来谈问题,应当分,分得越详细越好;在实践上来谈问题,不必分,而且越灵活越好”等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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