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常健 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
一张好的中药处方高度浓缩了处方人的学识与经验、灵感与悟性,有时简直就是一件透着智慧灵光的艺术品,它不但给我们美的享受,更通过疗效使我们真切地感受到它科学的价值。
曾有人谓:临床医学在本质上是科学与艺术的结合,诊疗过程既需要科学的缜密与严谨,又需要艺术的灵感与聪睿,中医学则尤其如此。在中医诊疗过程中,需要把握理法方药的清晰脉络,坚持君臣佐使的配伍原则,追求鲜明独特的用药特色,而这一切往往都可以在一张好的中药处方中得到最完美的体现。
整体的眼光、宁静的心灵、清晰的心路是临床工作的三条基线,而每张处方就是检验这三条基线的尺子和标准。一张好的中药处方高度浓缩了处方人的学识与经验、灵感与悟性,有时简直就是一件透着智慧灵光的艺术品,它不但给我们美的享受,更通过疗效使我们真切地感受到它科学的价值。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研读中医经典,进行临床探索,总结证治规律,进行科学研究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提高中医诊疗水平、提高临床疗效,换言之,也就是为了开好这张处方,因为处方是临床治疗和用药的最终落足点,处方优劣则直关疗效优劣和疾病预后。因此,我们也可以说,中医药的瑰宝有时并不在理论家的宏篇巨著里,也不在演讲家那滔滔不绝的演讲中,有时,它可能就在一张陈旧发黄的纸片上,浓缩在一张中药处方里。
我个人认为处方的最高境界应该为规范、准确、有效、安全,要符合君臣佐使的配伍原则,既要对病因、病机、性质、证候等都有明确针对,还要通过疗程长短、用量大小来对病程久暂、体质强弱、程度轻重等进行整体调控,体现辨证论治的原则;同时,面对治疗目标转换的临床现实,还要不断融进现代科学的理念,使处方对疾病或疾病的某一阶段、某一环节、某一具体病变、某一客观指标有所针对或兼顾;更要明确处方在疾病治疗中所应发挥的治疗作用、增效作用、协同作用、减毒作用等不同疗效体现;要熟悉每一味中药的现代药理学结论,将其作为中药四气五味、作用功效的有益补充,只有这样,处方用药才能目标明确、合理,也才能保证疗效的取得,做到使处方用药既适用于中医的“证”,又针对西医的病,既有证的改善和消除,又有病的好转或康复。此外,还要加强中药复方的安全性操控,除严格掌握中药配伍“十八反”、“十九畏”原则外,还要熟悉并参考每一味中药的现代毒理学结论,以提高处方的安全性。
在这样的前提下,临床医生又可将自己独到的用药经验与特色充分体现于处方之中,如药味多寡、用量轻重、疗程长短、用法选择等,从而反映出处方人的学识、经验与悟性。真正达到在实用有效的基础上体现处方特色,在符合规范的前提下反映用药风格。也许唯有中药处方才有如此独特的神韵与魅力。
古人有言,欲使临证好,先背汤头歌,纵观古今名家,确不乏先背汤头歌,而后临证处方,积累经验,感悟日深,而最终成为名家的,而他们的学识与经验又每每体现于他们处方用药的深厚功力中。
盖因如此,方剂历来就是中医学最重要的内容,也是中医学真正的精华所在,作为联系中医基础理论与临床的桥梁和纽带,历来备受医界重视,我们不仅可以在中医经典著作中领略名方的无穷魅力,而且,在中医学诞生后的两千年中,代有方书,建国后半个多世纪以来,方剂的出版、教学与研究更是方兴未艾,方剂学对中医人才特别是临床人才成长所发挥的作用是极其重要和无可替代的。
在学习经方的过程中,我们深切地感受到古代医学家的聪明和睿智,他们就是灵巧的组装师,将每一味中药当作零部件一样进行科学组装,使之成为方剂这样一种特殊的治病武器,在与疾病斗争的过程中发挥其独特的治疗作用。学习经方,我们知道了处方用药何为清轻透灵、精炼简约,何为厚重平实、量大力专,经方给我们的启迪是无限的、深刻的。
使我们仍感遗憾的是,纵观各类方书,总为介绍历代经方,近几十年来我国中医、中西医结合临床实践中不断创立的新治法、新组方,却从未在教科书中正规推介,特别是一些知名专家在他们各自领域的组方用药及对现代医学疾病治疗的经验与成果,亦未系统征集、评介与推广,这不能不说是中医学术界的一大缺憾。
之所以对现代名医处方、甚至对有一技之长、或对某一疾病有独特疗效的验方如此推重,主要是因为近几十年来各领域所新创立的治法和组方已经不同于方剂学中之经方,这些组方针对治疗目标的转换和疾病谱的巨大变化,已经在君臣佐使配伍的原则基础上融入了新的理念与创意,这对于现代中医临床研究的开展就更具借鉴意义。我个人认为对不同专家的处方进行研究,领悟他们的临床经验,感受他们的用药特色,是启迪心智、提高中医临床水平最直接、最有效的途径。
我们要永远重视经方的学习与应用,我们也要呼吁现代名方的研究与推广。对于临床治疗,成功时,我们要审视处方,总结规律,积累经验;失败时,我们更要审视处方,分析不足,吸取教训,经常对自己的处方进行审视与反思,是提高中医诊疗水平和处方能力的一条捷径。
对于一个中医人而言,你水平有多高、造诣有多深,你所开出的处方就是衡量这一切的试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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