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胆石患者多阴虚

朱培庭教授临证30余年,发现胆石病多发于中老年人,常表现为胁痛隐隐,头目眩晕,口干口苦,大便干结,舌尖红起刺,或有裂纹,舌苔光,脉细数,证属肝阴不足。朱教授曾总结了274例慢性胆道感染、胆石病的辨证规律,发现属肝阴不足者有152例,占55.74%,而且,50岁以上年龄组中,肝阴不足型所占比例达72.37%,究其因,大致有三,一是自然因素,《内经》曰:“年至四十阴气自半而起居衰”,“男子七八肝气衰,筋不能动,天癸竭,精少,肾脏衰,形体皆极”;男子“64岁而精绝,女子47岁而经断,夫以阴气之成,止供给得30年之视听言动已先衰矣”。二是疾病发展使然。胆石病间歇期,邪浊留恋,易暗耗阴血,在急性发作期,邪从燥化,燥热伤阴,此所谓“久病必虚”、“阴精难成而易亏”之理。三是医者治疗使然。对于胆石病一般分为气郁、湿热、脓毒三型,施以大量疏肝理气、清热、燥湿、凉血、解毒之品,然而,辛燥苦寒之品最易伤津耗血,劫伤肝阴而留肝阴不足之患。另有手术一法,更易直接损害肝脏的正常形态结构而至肝阴不足。据朱培庭教授统计,胆道术后肝胆管残余结石患者中,肝阴不足型占77.72%,足以说明手术可损伤肝阴。

(2)养阴益气是基础

既然胆结石患者多表现为阴虚,治疗胆石病自然不能囿于“疏肝利胆”之陈规,朱培庭教授独辟蹊径,倡“养肝柔肝”之法,养阴益气则是养肝柔肝的基础。肝阴不足,宜采用“补其不足”的方法治之,朱培庭教授遣生地、枸杞子、首乌滋养肝阴。然而,朱培庭教授知常达变,深知“阴阳相济之妙用也,善补阴者必于阳中阴,则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每于方中加黄芪、太子参,前者补气升阳,以助阴生,后者气阴双补。对于肝阴不足型胆石病如此,对于肝胆气郁型胆石病,朱培庭教授亦注重养阴益气,是为“见肝之病,则知肝当传脾”之理,体现了叶天士倡导的“务必先安未受邪之地”的防治原则。

(3)肝为刚脏不可伐

朱培庭教授常谓,胆石病病在胆而根在肝,胆病当从肝论治。然而,肝为刚脏,体阴而用阳,肝气肝阳常有余,肝血肝阴常不足,从肝治胆切不可伐劫肝阴。一般认为,胆石病多属肝胆气郁,“疏肝解郁”法切中病机,柴胡、枳实、木香、陈皮、青皮为必用之品。朱培庭教授认为,即使是“肝胆气郁”型胆石病,疏肝解郁之品仍当慎用,此类药物辛燥居多,易耗气伤阴,用之失度,于病无益,反而加害。柴胡性能升发,易于耗气而劫肝阴,朱培庭教授基本不用,枳实味辛苦,能破气,木香辛温香燥,有伤阴之嫌,两者朱教授很少使用,陈皮、青皮,辛温苦燥,性烈耗气,朱教授虽每每同用,但剂量很小。当患者有肝气郁滞之征时,朱培庭教授多用玫瑰花、绿萼梅、香附等甘酸性平力缓之品,对于肝阴不足型者,朱培庭教授置“疏肝解郁”之常法于不顾,重用养阴益气之品,真可谓丝丝入扣,步步可法。

(4)先天后天宜兼顾

肝与肾,肝与脾,关系均十分密切,有“肝肾同源”、“肝病传脾”之说。肾为先天之本,肝肾阴阳息息相通,肾精不足,无以滋养肝阴,可致肝阴亏虚。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若脾虚气血生化无源,必至肝阴不足。因此,朱培庭教授在滋养肝阴时,不忘益肾健脾,益肾用熟地、山茱萸、山药,是取“六味地黄”之意,健脾用茯苓、白术、炙甘草,是为“四君”之法。朱培庭教授认为,脾胃于患者最为要紧,不管是什么灵丹妙药,如果倒胃口,大概不会有效果,因此,朱培庭教授用药绝无败胃伤脾之品。朱培庭教授常让患者少量进食后徐徐“品”药,如同品咖啡一般,实为经验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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